第88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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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明年要是大家愿意跟她一起弄稻田养鱼, 她可以佘鱼苗给我们，等鱼养肥了, 卖钱了再还她鱼苗钱。凡是她家正在做的副业，只要你们感兴趣, 她都愿意交给你们, 包括做皮蛋的法子。”
何大牛双手背在身后, 眼眶有些湿润。他停顿了一下, 继续说道：“为了不让其他村的人说闲话, 去上头打我们马家湾的小报告，咱们马家湾从明年开春起正式成立初级合作社。大家都可以想一想，怎么搞好初级合作社。”
人群中, 有人高声喊了出来，“村长, 乔婉加不加入初级合作社？”
“要是乔婉加入初级合作社，我们家第一个报名！”
“就是, 我们家也一样。”
何大牛摆了摆手，示意大家安静下来。初级合作社的这个名字就是乔婉提出来的，不然他也不可能知道互助组还能发展成初级合作社。听乔婉说, 这是马伯文的建议。
“乔婉说了，她肯定是要加入初级合作社的。咱们这个合作社是要跟县城的物资局挂钩的供销社, 以后咱们地里的东西，再也不用愁卖不出去了！”
如此一来，新的消息冲散了马家湾村民对乔婉一家离开的担忧。大家欢欢喜喜地扛着农具下田，恨不得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种好庄稼上。
且说乔婉一家来到县城, 在司机的帮助下，从马家湾搬来的东西全都搬下车，放在院子里。
左右的邻居见来了新的住户，连忙上来打招呼。
乔笙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花生和南瓜子，分给几位大姐和婶子。
大家得了实惠，不住地夸赞马振豪三兄弟和马雪琴两姐妹，这年头能够顺利养大一个孩子已经很不容易了，新来的住户家里竟然有一对双胞胎和三胞胎，着实让大家羡慕得不行。
眼见乔婉家还有一大堆东西要收拾，邻居们简单介绍了自己之后便离开了。
乔婉给五个孩子安排了任务，让他们去给阿威和阿武布置新家。
这次搬家除了两只狼狗外，其余家禽都留在了马家湾。考虑到新家并不大，要是把鸡鸭、奶牛弄过来，恐怕院子里的味道会很难闻。再加上乔婉本来就要经常回去，不带过来也不要紧。
等孩子们兴奋地跑开后，乔婉看向乔笙和乔骁，“咱们分分工，我去组装双层床，阿骁，你过来帮我搭把手。”
乔笙则指着地上的衣服和被褥说：“我来整理细软，粮食和生活用品放在最后来整理。”
好在新家干干净净，她们只用把对应的行李归置到它们应该去的位置就行。
有了乔骁的帮忙，乔婉组装双层床的速度很快。她一边组装，一边跟乔骁感慨，师傅设计家具的手艺太棒了，不用一颗螺丝，组装起来的木头床稳稳当当，外观还十分好看。
“婉儿姐，我和笙姐都没想到你还有做木工的天赋。换做是我们，恐怕怎么也学不会。”
乔骁发自内心地说道，乔笙的动手能力比她更强，她是三个人当中最弱的。
乔婉直起身来，笑着看了乔骁一眼，“你的特长又不在做手工上面，你的性格比较适合跟人打交道。不像我和阿笙，性格内敛，不太喜欢跟人交流。”
“我也发现了，我很喜欢出门采购，买东西的时候听别人聊聊闲话，总能获取到很多有用的信息。”
花了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，乔婉和乔笙合力弄好了孩子们房间里的双层床铺。而乔笙也将衣服和被褥全都归置妥当。
马伯文推开家门时，孩子们正拉着乔婉去看他们给阿威和阿武布置的新家，厨房里传来饭菜的香味，乔笙和乔骁在里面忙碌着。院子里还放着一些没来得及归置的生活用品。
“爹！你回来啦！”
“大哥！”
五个孩子转头看到马伯文，争先恐后地扑了过去。这段时间马伯文一直在忙工作，回马家湾看他们的时间很少。然而，孩子们跟他还是那么亲近。
马伯文蹲下身来，分别抱了抱妹妹和儿子们。
他现在就像做梦一样，感觉眼前的场景那么不真实。
“爹，你是不是累了？”马振宇发现自己父亲的眼神有些恍惚，连忙拉着他站起来，“我们进去坐着说话，马上就能开饭了！”
马伯文回过神来，摸了摸小儿子的头，三个孩子中，就属他观察力最强，心思也最敏感。
“爹不累，就是看到你们太高兴了！”
等马伯文和孩子们洗干净手，乔婉已经把饭菜都端到了堂屋中。
这是他们搬家后的第一餐饭，乔笙和乔骁分别带着双胞胎姐妹坐在八仙桌的两边，马伯文和乔婉坐在上首，下首马振豪三兄弟坐在一起，好在八仙桌足够大，三人坐一条凳子刚刚好，不算太挤。
“开饭吧！希望以后我们家的日子能够像今天的太阳一样，红红火火。”乔婉见大家都把目光放在她的身上，笑着举起了筷子。
有了从县城拍卖会上买回来的家具，这座平房并不空荡，反而在乔婉的精心布局下，多了家的温暖。
乔婉带着乔笙和乔骁，足足花了三天的时间，才把家里所有的东西归置妥当。
她们三人累坏了，休息了两天才缓过神来。
这么一耽搁，回马家湾的时间也就推迟到了五天后。冬小麦和土豆已经种上，地里的活儿并不多。唯一需要操心的也就是即将收获的甘蔗。
乔婉家三百多斤甘蔗种现在全都长成了小树林一般的甘蔗苗。
山林里的甘蔗和洼地里的甘蔗放在一起比较，明显洼地里的长势要比山林里的更好。
罗家也种了五十斤甘蔗，正好乔婉回家，罗忠诚找到她，说起了熬红糖的事情。
“你师娘年轻的时候的确熬过糖，可这么多年没做，她心里也不是很有把握。咱们先从我家地里砍一捆甘蔗回来做实验，要是成了就按照这个法子做。如果不成，咱们再想别的办法。”
乔婉自然是没有意见，她前几天从书里看过熬糖的法子，只不过需要机器帮忙。
两人说话的时候，罗二狗已经扛着一捆甘蔗从山林里回来了。
因为交通工具不便，乔婉和乔笙两人骑自行车回来了，乔骁则留在县城照看五个孩子。
罗二狗的目光先是落在乔笙的脸上，然后才开口跟乔婉和乔笙打招呼，几天不见，他总觉得乔笙哪里不一样了，可又说不上来。
“二狗，谢谢你帮忙照看家里！”乔婉回来后发现家里的牲口和家禽都照料得很好，就连院子里的菜地也都被罗二狗整理了一番。
“乔婉姐，你这么说就见外了。不过是搭把手的功夫，不费事。”
罗二狗说着将肩上的甘蔗放了下来，另一头，乔笙已经端了一盆温水过来，让罗二狗擦擦脸上的汗水和灰尘。
罗忠诚和他媳妇看到这样一幕，笑着对视一眼。儿子要是真的能够追到乔笙，那真真是极好的。如果没成，小儿子也会在这个过程中得到历练。他们想得很开，并非一定要把小儿子和乔笙拴在一起。
毕竟，恋爱是年轻人之间的事情，他们从来没想过要插手。
罗忠诚推来两块石磨一样的工具，拿过一条甘蔗跟乔婉比划，“把甘蔗放在两块石磨之间，推动石磨将甘蔗挤压成甘蔗汁，才能得到熬糖的原料。”
乔婉指了指甘蔗皮上的灰和泥土，“师傅，咱们是不是先得把皮刮一刮，再用水冲洗干净？”
罗婶子听了乔婉的话，立刻表示赞成，“哎呀，以前我怎么从来没有想过乔婉说的这一点。有的人吃甘蔗很讲究，要挂了皮才会放进嘴里啃。不像咱们，拿着就啃。如果把这些杂志去掉，得到的甘蔗水肯定要干净很多。”
说干就干，乔婉和乔笙立刻行动起来，她们两人力气大，承包了刮甘蔗皮的任务。
罗婶子负责将清洗干净的甘蔗放在石磨之间，罗忠诚和罗二狗则负责推石磨。
一股子属于甘蔗特有的清甜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，他们一边做活，一边聊天，很快一大捆甘蔗变成了一桶甘蔗水。
罗婶子将提前准备好的纱布拿出来，将甘蔗水过滤之后倒入锅里。
“前面几步都很简单，熬糖最关键的是火候。熬糖的火一定不能大，要用小火慢熬，期间不停地搅拌，让多余的水分蒸发掉，只留下糖分。”
乔婉和乔笙依次替换了罗婶子搅拌的动作，她们眼看着锅里的糖液越来越粘稠，空气里飘着一股子焦香味。
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，直到锅里的红糖从糖浆转化成能够拉出一缕缕糖丝的红糖原浆，罗婶子才慎重地将它们舀进木头箱子里，让它们冷却并且凝固成方砖样式。
做完这些后，罗婶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水。
乔婉心里估算了一下，一大捆甘蔗才只熬了四个方砖大小的红糖，难怪糖的价格这么贵。
熬糖是个体力活儿，乔婉没打算自家动手。这个法子并不是什么秘密，关键还是在于对火候的把控。今天实验下来，相信罗婶子已经能够拿捏好时间点。
于是，乔婉跟师傅罗忠诚说起了自己的想法，她打算请村里的人帮忙熬糖，工钱还是每人每天两毛钱。
“师傅，您家的甘蔗就跟我家一起熬了吧。到时候咱们在院子里搭几口铁锅，这样也能更快些。”即便是这样，乔婉觉得熬糖也至少会花一个星期的时间。
一锅糖熬下来，少说也得五六个小时，一天一口锅只能熬两次糖。
自家和罗家的甘蔗加起来好几千斤，最后到底能够出多少红糖，乔婉自己也没有把握。
“行，咱们挑个天气好的日子开始熬糖。今天天色也不早了，你和乔笙早点回去吧，不然伯文该担心了。”
把熬糖的事情定下来后，罗忠诚连忙催乔婉和乔笙回县城。冬天来了，天色黑得越来越早了，她们两个女同志不走夜路是最好的。
乔婉和乔笙也没有推辞，当即收拾好东西推着自行车出了门。
罗二狗刚才不知道去了哪里，等她们要走的时候，他背着一个小背篓追了上来。
“乔笙你拿着，里面装了山楂、红橘、蔬菜，还有我从山上挖来的沙参以及一只宰杀干净的老母鸡。赶紧回吧，不然就晚了。”
豆大的汗水顺着罗二狗的脸颊滑落，不知道从何时起，他已经拥有了宽阔且结实的肩膀，眼神也不再腼腆，而是坚定中透露着温柔。
看着这样的罗二狗，乔笙莞尔一笑，她没有拒绝，接过罗二狗手里的背篓背在自己身上。
乔笙从衣兜里拿出一张手帕，塞进罗二狗手里，“擦擦你脸上的汗水，我们走了！”
乔婉推着自行车，将罗二狗和乔笙的互动看在眼里。师傅和师娘都是极好的人，他们教出来的罗家兄弟真诚、善良，人品贵重，要不是受环境限制，罗大狗和罗二狗肯定会有更好的发展。
乔婉希望乔笙和乔骁幸福，却从来不会在感情上替她们做选择。
感情这件事，源于自己的内心，它是不受控制的。
乔婉载着乔笙骑车回到县城，马伯文已经从单位下班回家，正在院子里教孩子们念书识字。
马伯文跟乔婉商量过，打算翻过年就先送三个儿子去读学前班。他们总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学校，要是一去就念小学一年级，马伯文怕孩子们不适应。
至于双胞胎姐妹，还是跟着三个儿子一起去学前班比较好。她们在家里玩不如去学校玩，那里有很多的小伙伴。
乔骁已经做好了晚饭，只等乔婉和乔笙回家就能开饭。
在乔笙带回家的背篓里，乔骁把用芋头叶子包裹好的沙参拿了出来。
“这可是炖鸡的好东西，笙姐，你们上山挖的？”
乔笙洗脸的动作一顿，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，“背篓里的东西都是二狗准备的，我们熬了一天的糖，哪里有时间上山挖沙参。”
“噢，我知道了。笙姐，难怪我在背篓里看到了你最喜欢吃的红橘。哎，怎么没有人给我准备我爱吃的东西，我好可怜呀！”乔骁打趣地说道，当然，她心里也是真的羡慕。
乔笙转过身来捏了捏乔骁的鼻子，“瞎叫唤什么，让孩子们听到会笑话你的。”
乔骁顺势挽住乔笙的胳膊，“笙姐，你喜欢二狗吗？”
瞪了乔骁一眼，乔笙拉下乔骁的胳膊，“你怎么这么八卦？还不快点把东西收拾好，婉儿姐在等我们吃饭呢！”显而易见的，她的脸颊腾起了一丝红晕。
乔骁见乔笙不好意思，便没有继续说这个话题，答案已经很明显了。
冯亮只知道马伯文和乔婉在县城里买了房子，并不知他们已经入住。尤其是马伯文工作换到县委后，他们两人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了。他从别人的口中知道了马伯文搬了新家，于是趁着休息的时间，买了些礼物登门拜访。
“小朋友们，请问这里是马伯文家吗？”冯亮双手提满了礼物，弯腰看着面前的三胞胎兄弟。
好家伙，谁家这么有福气，竟然得了这么三个机灵可爱的孩子。
马振宇的目光从来人的手上转移到脸上，“叔叔，您是他的同事吗？”
冯亮点了点头，“我是他的大学同学，也是他的好朋友。”
“那请进吧，这里就是他的家。娘，家里来客人了！他说自己是爹的好朋友。”马振宇反应极快，他用眼神示意大哥和二哥在门口引导客人进来，他自己则先跑回去通知大人。
冯亮睁大了眼睛，脚步仿佛被钉在地上。
那个孩子叫马伯文爹！
他们三个是马伯文的儿子！
没过多久，乔婉从院子里走了出来，她见冯亮呆愣地站在门口，很快猜到了他因何而震惊。
“亮哥，快请进。伯文还说明天请你过来喝酒，他单位临时有点事，等会儿就回来了。”乔婉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，冯亮帮了他们家很大的忙，于情于理都应该好好招待。
冯亮同手同脚走进乔婉和马伯文置办的新家，他的模样惹得孩子们悄悄地捂住嘴巴偷笑。
等冯亮在堂屋里坐下来，他依然没有回过神来，因为他刚才在院子里还看到了一对双胞胎姐妹！
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
难道这五个孩子都是马伯文的？
忽然之间，冯亮想起了沈月和马伯文在毕业没多久就分手的事情。他知道马伯文是什么样的人，如果马伯文跟乔婉在一起且有了孩子，他一定不会去招惹沈月，虽然是沈月倒追的马伯文。
一番推理之后，冯亮觉得马伯文当时应该不知道乔婉有了孩子。
可这也说不通，毕竟马伯文可以不知道乔婉有孩子，却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跟乔婉有过亲密的关系。
事情太过复杂，以至于冯亮陷入了推理的困境。他并不知道，马伯文之所以没有跟他提孩子的事情，也是因为这件事说起来有碍于乔婉的名声，且这件事很难说清楚。
乔婉刚刚跟冯亮寒暄了几句，马伯文便回来了。
今天本来就是休息日，他去单位处理了事情自然想要回来多陪陪孩子和乔婉。
在自家堂屋见到冯亮时，马伯文一眼就看出了好友对自己的不满。他就算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，冯亮是看到家里的五个孩子后才有的情绪。
“亮哥，这件事说来话长。我没想着瞒你，只不过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跟你说。”
马伯文只说了自己醉酒后跟乔婉意外发生关系，他并不在意事实如何，更不希望乔婉因为这件事背负压力。后来他跟家里断绝关系冯亮是知道的，双胞胎妹妹很好解释，她们是父母上了年纪意外得到的宝贝。
冯亮因为提前有心里准备，所以很快接受了马伯文的说辞。
“缘分真的是太奇妙了！伯文，我必须要说：我太羡慕你了！”二十四岁的年纪，孩子已经五岁半了。不像他，现在都还是单身，个人问题还没有解决。
堂屋里只剩下马伯文和冯亮两人，乔婉特意把空间留给他们。
马伯文给好友倒了一杯茶水，赞成地点了点头，“我是幸运的，可以遇到乔婉。”
冯亮喝水的动作停顿了一下，他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成家的意愿，他比马伯文还大一岁，早就被家里人催婚催得不行。要不是因为工作在县城，他恐怕每天都要被母亲念叨。
“伯文，你看你现在老婆和孩子都齐了，哥哥我还是单身一人，孤零零的，好不可怜。我想让乔婉帮我侧面打听一下乔笙对我的印象。”
冯亮今天除了来好友家庆祝乔迁之喜外，也是为了乔笙而来。
他有些日子没有见到乔笙，可心里一直装着这么个人。
见识了乔笙的特别后，他再看别的女同志，总觉得都不如乔笙好。
马伯文看了冯亮一眼，神情变得认真且严肃，以前乔婉跟他说过乔笙和乔骁的事情，所以他十分清楚她们在乔婉心中的分量。
“亮哥，我把你当我的亲大哥，才会跟你敞开心扉说话。乔笙对你的印象如何，我可以帮你打听。但是，你想过没有，你的父母会接受她吗？你可能并不是很清楚，乔笙和乔骁是逃荒来到马家湾的，她们除了我和乔婉外，再没有别的亲人。”
冯亮听了乔笙的身世，心中的怜惜更甚。
“我喜欢乔笙是我的事情，我爸妈反对也没用。”
马伯文露出不赞同的神色来，他和冯亮关系好，所以他清楚冯亮家里的情况。冯亮有三个姐姐，他是家里的老幺。他的父亲是省里人民医院的副院长，他的母亲是教育部门的领导。
这样干部家庭出身的冯亮，跟乔笙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。
最为关键的是，冯亮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家庭会成为他和乔笙之间最大的障碍。
马伯文受父亲和家庭环境的影响，看待问题相对来说比较周全。他刚回马家湾的时候的确不够成熟，可过去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，足以让他变成有担当的男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