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1章 百死不悔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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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此同时，裴府书房门外。
马周手握写好的田制改革提议踌躇不前。
细看之下还会发现，马周的指尖和袖口都沾有墨水，一看就是已经动笔写了不少时候。
马周站在门外，还能模模糊糊听见书房内，四壮正在跟裴承先汇报些什么。
他抬头看了看书房中隐约可见的烛火，有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奏折，终究还是有些犹豫。
他在犹豫自己这东西写的够不够好，能不能入了公子的眼？
若是公子真的将这份奏折呈上去，可会遭到嘲笑？
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马周心生退意。
太多次的碰壁已经让他早年间的意气风发所剩无几，这次的奏折他虽尽了全力去写，但还是能感觉出其中的不足之处！
他自己倒是已经习惯了嘲讽和失望，无所谓了。
但公子眼下前程似锦，官运亨通，还能迎娶嫡公主，如果因为这点儿小事影响了公子的气运前程，那岂不是他的罪过！
“马先生？！”
“您来见公子，怎的不进去？”
四壮推门出来的时候，一眼便看见了在门外徘徊不前的马周。
“这，这就进去了！”
马周闻言深吸一口气，抬脚就朝门内走去。
四壮看着他那有些决绝的背影，心想，马先生这几日是有些奇怪！
这不过就是去书房见见公子，怎么整的跟上刑场似的？
难不成是公子交给马先生的活儿不好干？
一想到这活儿不好干，四壮就联系到了自己眼下手中的差事，免不了叹了口气。
公子给的差事是不好干，怨不得连马先生都面露难色！
就拿他来说，这好好的贴身侍从，愣是要被公子安排去看孩子！
也是够难为他的了！
四壮微微叹了一口气，转身离开，打算明个儿先暗中观察一番今儿新买回来的十几个小子。
另一边的马周，三两步的走到书房门前，先是叩门三声，而后才朗声道：“公子，马周求见！”
“进来。”
门内传出裴承先略显疲惫的声音。
“公子安好，前几日您叫我写的折子，我已然写好了，您看看？”
马周边说边将紧握在手中的折子递了过去。
裴承先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茶后，伸手接过折子便读了起来。
马周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呼吸，双眼紧盯着裴承先的面色。
这折子到底写的如何？
是否能给他马周一个让自己人生改天换地的机会？
裴承先细细读了马周折子中的每一行子，眉头微微皱起。
“你这折子中写的法子尚可，但还有遗缺和可改善之处！”
马周听了这句评价眼睛一亮，不愧是公子，只匆匆看了一遍，便能瞧出他这折子中的精彩和缺憾之处！
他这点儿才能，拿到公子面前还真是不够看的！
马周躬身揖礼道：“请公子赐教！”
他言行间郑重的模样，俨然是将裴承先当成了师傅！
裴承先从一旁的托盘中取出了一个新的茶盏，“起来吧，自己人，不必如此客气。”
“来，喝杯茶，咱们慢慢聊！”
马周见裴承先这番做派，面上一松，“谢公子！”
裴承先将茶盏推向马周，将折子摊开在两人中间的桌子上。
“你这里对大唐现在均田制的利弊分析很是透彻，甚至于对继续施行均田制会造成的后果也预判的相当准确！”
“不错！有几分能臣的样子！”
裴承先眼中的欣赏让马周双手微微颤抖。
他已经许久不曾听过如此肯定、赞赏的话语！
“只是，到了这改革之法，你写的便有些畏首畏尾了。”
“我记得你曾说过，将你出仕之心湮灭的正是世家和豪门间犹如天堑的差别，我看得出，你对这样的差别深恶痛绝！”
“怎么到了能稍稍削减这差别得时候，你却不敢下手了？”
“这改革均田法，必得下重手才能有效果！”
“你这里写的法子，是有一些用，但不过是隔靴挠痒罢了，解决不了实际问题！”
裴承先边说边润嗓子，不知不觉间已经是一杯清茶下肚。
而马周手中的茶盏自裴承先开口说话起，就没动过。
到现在，依然还是满满一杯！
“公子……”
马周动作急切的将茶盏放在桌面上，顾不得洒出的茶水会不会浸湿他辛苦打磨过的折子，想要张口为自己辩解一二。
他马周并不是已经屈服于这个世道！
如今的马周相较于当初是已经有了变化，但这变化在于他心中有了肯追随终生的人！
那人就是眼前的裴承先！
身为追随者，做事前的第一要务便是为主公多做考量！
那大刀阔斧的改革之法他不是不敢写，他是怕写出来后，会给公子惹来麻烦！
公子虽出身世家，但到底不比权势如日中天的五姓七望！
那裴家的其他人他也曾见过，并不靠得住！
公子身为朝中新贵，眼红之人甚多，他身为臣属，如何能不小心些？！
裴承先微微抬手，打断了马周纠结在口中的话语。
“你尽管去做！”
“出了事，我兜着！”
烛光下裴承先的面色依旧十分淡定，好像他刚刚说出口的话不过是寻常而已。
“马周，谢公子大恩！”
马周扶着桌角起身，正要就地半跪行礼，就被裴承先阻止了。
“先生不必如此！”
“你看不惯这世家豪门高人一等的嘴脸，我亦然如此！”
“道相同，是为同谋者！”
“先生，你可愿与我一起将这大唐的世道换个模样？！”
马周呼吸急促，眼睛霎时间迸发出精光，哽咽却坚定道：“小的，愿意！”
“愿同公子谋！百死不悔！”
这句“百死不悔”马周说的异常坚定，如同誓言一般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底。
公子肯将自己视作同谋，但在他心中，主公便是主公！
既然主公已经剑有所指，那他必定勇往直前，就算身死，也在所不惜！
马周神情激荡的站起身来，动作极快的收回已被茶水浸湿过半的折子。
“我这就回去重写！”
“这回，必不负公子所托！”
裴承先笑着伸手指向架上的一瓶酒道：“那我便也写上一份折子，看看咱俩能不能搅动耕田改革这摊浑水！”
“若是来日功成，咱们便饮此酒为庆，如何？”